太夫坝古盐道与团溪
华家的传说
◇钟金万
说起太夫坝,当地人都知道它是年以前的南白区安澜乡的民主大队。据《遵义府志》载:太夫关在府南四十里,今名太夫坝。
我生于太夫坝的板桥沟,长于太夫坝的板桥沟,耳闻目睹了板桥沟的山川地理和众多传说。现将其中的几朵浪花采撷出来,献给亲爱的朋友。
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这么一句话:“鸭溪无盐,遵贵无味。”也许这与明清时期板桥沟隶属于黔中道遵义府遵义县西乡天旺里三甲、民国时期板桥沟隶属于鸭溪区八里乡三保有关吧。据《遵义县南白镇志》记载:“古时镇境属巴蜀之地,川黔古大道从境内经过,由乌江渡入黔。南白镇处于川黔交通重要位置。明代,遵义(播州)修建南大道从南白镇城区到贵阳,途经镇境养马水、懒板凳、董村。清代,将食盐从仁怀用人背马驱运到懒板凳集散地,然后又从懒板凳运到南衙、三岔;南运到董村、后坝、到石板(天旺);西运到茶岩、东塘、李子镇。”又载:“(分支盐道)从南白镇西门关起经民主、东塘、龙坑镇金鼓、鸭溪乐理、工农至乐山镇。从民主分路经安澜桥、石板镇池坪、天旺至鸭溪镇鸭溪西大道。”
据了解,太夫坝古盐道从安澜桥而来,到倒马坎结束,约有5公里。从倒马坎路口到西门关关口不过米,从西门关到懒板凳(今南白街道白锦社区)不过米。
清朝以前,遵义人口不多,人与盐的矛盾不是十分突出。譬如,唐朝是按地分盐,宋、元、明才开始有商人贩运盐巴,清朝才出现盐巴紧张的局面。
年1月,我曾与民主村的几位朋友一起考察过太夫坝古盐道。这条盐道起于地猫河(安澜桥位于此),止于懒板凳。经过了马渡、胜利、大丰、红旗、丰收等村民组,其中的青蛙台、大雁桥、倒马坎为人们所熟记。
我们一行五人在古盐道上看到的是一米左右的石板路,虽然它掩映在荒草或树丛中,但从石板的光滑度和盐背子的打杵所留下的痕迹,可以感受到昔日人背马驮的艰辛与“斗米斤盐”的诱惑。
据考证,清政府稳定以后,遵义各地的人口迅速增加,食盐用量大增,盐税比例达国家总收入的12%。根据相关资料了解,清政府从康熙元年(公元年)起,运盐途中便需缴纳一定的运盐关税。那时,清政府在遵义辖境设立了8个盐关,其中鸭溪、乌江这两个盐关与懒板凳这个盐运集散地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
查阅板桥沟钟氏家谱知道,板桥沟钟姓的始祖从康熙年间起就在这里生产生活。从明朝末年以插占为业业主的田土情况来分析,彭国相家应早于钟姓。因为靠自流水灌溉的田土都归彭国相家所有。
我以为,太夫坝古盐道最为险要的地方是倒马坎。从地猫河到板桥沟,我感受不到这条盐道的凶险,但是到了我的衣胞之地——板桥沟的倒马坎,我便有了明显的感觉,尽管我18岁以前一直生活在这里。踏过高坎子钟家门前的板桥沟小溪,来到观音庙下的龙井,喝一口清澈透亮的泉水,便开始爬坡。
据我81岁的老父亲钟远贵介绍:板桥沟的石桥由两块三四米长、八十公分宽的石板搭成。搭建年代应该与华家修建的古盐道有关,因为安澜桥的石拱桥、太夫坝的大雁桥都是团溪华家出资修建的。年在板桥沟石板桥下游20米的地方,建成了一座石拱桥。修建石拱桥的石材由希图省工、省时和省力的当地民工拆除西门关的石门建成。
沿着曲曲折折的盐道,从观音庙爬到倒马坎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坡度在15°以上。这段盐路,不要说负重前行,就是打着空手,也会出一通大汗,把衣服裤子湿透。登上倒马坎,再走米,就到了西门关。从西门关到懒板凳约有米路程。
在观音庙至倒马坎的中间,有一个地方叫张家屋基。它是盐巴老二(雅名脚夫)和其他客商歇脚、打尖的马店。
儿时,我经常去张家屋基放牛。张家屋基东面是北面是一个湾子,叫张家小湾。张家小湾的南面是张家茅坡。张家小湾的北面两三百米的一个山湾叫店子湾。
从张家屋基、张家茅坡、张家小湾和店子湾这些地名可以推测,昔日张家屋基的那爿马店还是有一定的规模的。
记得有一天,我在张家屋基放牛时,在找水竹做气枪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快成熟的木瓜,我立即把他摘回了家。根据母亲的安排,我把木瓜洗净后,切块放进了泡咸菜的坛子。吃晚饭时,我们说起木瓜的事,父亲告诉了我们一个故事。他说,那根木瓜下面埋着一个背鸦片的死人,是当年的店主张彪杀的。
这个故事,父亲是听居住在张家屋基西面几十米远、苏茅坡下一个叫华志臣的老人讲的。儿时,我见过华志臣老人,他比我父亲年长30多岁。华志臣说,被张彪打死的客商到张家店子时,是一个冬天的傍晚,累得走不动了,便在张家马店住了下来。华志臣还说,那个客商背的货物是鸦片烟。客商问张彪的老婆:“有吃的东西没得?有睡觉的地势没得?老板怎么不出来接待客人呢?”张彪老婆回答道:“老板到贵阳去啦,吃的睡的都有,包你满意。”
饭后,客商对张彪的老婆说:“一个人睡冷得很,我可以挨到你睡不?”张彪老婆点头同意。就在客商脱了衣服裤子上床睡觉,伸手去摸张彪老婆时,随着张彪老婆“啊”的一声尖叫,悲剧就发生了。
原来,张彪就在马店后面张家茅坡的树林里,他老婆一发出信号,他立即冲进来用锄头脑壳敲死了鸦片烟商人,并把商人埋在了东侧坎子下的竹林里,还栽了一棵木瓜。
从今天的角度看,从仁怀运到鸭溪的盐巴有两条路可以运到懒板凳。一条是从鸭溪到小平桥到天旺都,经过太夫坝盐道到懒板凳。另一条是从鸭溪到乐民城到八里水(今龙坑镇八里村),再经过太夫坝盐道到懒板凳。这两条路的交汇点在大雁桥东侧的大石坝,都必须经过板桥沟、观音庙和倒马坎。
老父亲曾是民主村唯一修理提灌机具的电工,又当了两届村委会的副主任。他对太夫坝的山川地理和各家各户的家庭情况十分了解。说起太夫坝古盐道,父亲是这样说的:板桥沟这条盐路是团溪华家出钱修的。他还点赞道,华家的银子唐家的官,华家是遵义最为富裕的盐商。
翻阅《遵义县志》《遵义县团溪志》,知道团溪华家三代在年至年的百年间极为红火。华联辉、华国英和他们的父亲华敬斋以及华联辉的儿子华之鸿都是遵义的名人,他们经营盐业,广开盐号,富甲黔省。
华敬斋早年去四川自流贡井背盐到团溪出售,后逐步扩大经营,在县城开设盐号。他经营盐巴富裕后,便聘请名师教子读书,还经常捐资为乡里做善事。
华联辉成年后,随父亲华敬斋一起经营盐业。因善于经营,10年便积攒白银数万两。光绪二年,丁宝桢任四川总督,为整顿混乱不堪的盐务,委任华联辉办理盐政,不仅川、贵两省的市场盐价稳定,而且还为国库年增白银余万两。
华国英是华联辉的胞弟,他历署新都、合州、泸州等县同知,补授叙永直隶州同知,兼署永宁道员,还一度总理四川盐政。
华之鸿幼时,广读诗书,满腹经纶。成年后,他继承祖业,经营盐务,广开盐号,积资数万,富甲黔省。华之鸿因热心教育事业,先后捐资创办了四所学校,清政府授予他四品顶戴。
团溪华家在~年的百年间,靠经营食盐致富,富裕后又捐资兴办酒业,修建盐道,创办学校、书局和纸厂,对家乡乃至对贵州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众所周知,川盐进入贵州有四大口岸(“永岸”(四川叙永)、“仁岸”(贵州仁怀)、“涪岸”(四川涪陵)和“綦岸”(四川綦江)),而且“仁岸”的运盐量是最大的。遵义四大名镇之一的鸭溪镇又是“仁岸”陆运最大的码头,运盐量最大。
在那“斗米斤盐”“斤盐吃半年”的时代,川盐运到“仁岸”后,全靠人背马驮运输到鸭溪。
为解决贵州的食盐问题,清代曾经两次疏浚赤水河,一次是乾隆八年(年)和乾隆十一年(年),一次是光绪四年(年)。乾隆十年(年),赤水河吴公岩段险滩修通,盐船直达茅(台)村,食盐由茅(台)村转运至鸭溪,再运送到遵义、贵阳和安顺。
说起太夫坝的古盐道,人们除了记得它是华家出钱修的之外,还记得年1月8日中央红军三军团第六师进驻懒板凳,打开军阀侯之担的盐仓,把食盐发放给参加群众大会的每一个干人,同时向干人群众宣传中国共产党及其红军的主张。
作者简介:钟金万,年11月生,男,汉族,遵义市播州区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中国曲协会员,贵州省作协会员;已发表小说、散文、故事等作品余篇,有20余篇作品获奖。出版《遵义县方言》《遵义方言诠注》《遵义民间禁忌》《遵义常用方言》等书籍。
编辑: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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