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新都游一日游

今天坐地铁去游览了新都宝光寺。宝光寺是一座古刹,有川西第一名寺之称,在四川很有名。我至少去过宝光寺三次,第一次是小时候,奶奶带我去的。那个时候,从成都坐公交车到新都是漫长的一段旅程,要倒好几趟车。我俯卧在奶奶的肩膀上,看着满车的男男女女,既兴奋又有点害怕。但我毕竟还是个没有上学的小小孩,旅游的快乐战胜了我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我很快融入到这些出门远行的旅客的气氛中,变得对前路充满期待和虔诚。

我已经记不得在宝光寺我和奶奶,还有一个书婆婆(她不再面前的时候,我叫她书老娘)在宝光寺中是怎么礼佛的,我完全没有记忆了。我只记得我和奶奶,书婆婆坐在庙子里的一根长条水泥凳上休息,过往的都是衣着朴素的香客,有老有少。我还记得在我的长凳旁边就是一支斑驳的红柱子,上面有一个个圆形的凹槽。我不知道为什么柱子上要有这些凹槽,我问奶奶:“奶奶,这些小坑是做什么的?”

奶奶拿出一枚硬币给我,说:“这是贴硬币的,把硬币贴在柱子上,也就是礼佛了。”我拿着硬币轻轻贴在一个凹槽里面,但我的硬币太小,凹槽太大,贴合得并不紧密。那个时候,我以为是自己不够诚心,所以贴不牢。现在想起来,应该怪宝光寺的和尚太贪心,要硬币都要“大额”的,看不起一分,二分的小钱。

我的第一次宝光寺之旅,在奶奶抱着我去摸福字时结束。在山门处,有一面照壁,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福”字。从远处闭着眼睛走过去,如果能成功的摸到福字,就说明你有福气,神佛保佑你。但我太矮了,福字比我的头还高。所以是奶奶抱着我从远处走过去摸福的。

我的眼睛闭上,但奶奶的眼睛是睁开的。睁着眼睛的奶奶成功把我带到福字前面,我伸手就摸到了福字。我很高兴,我摸到福了,我也是有福气的人了。但我又有点疑心,我这样算不算作弊啊,毕竟我是在奶奶的怀里摸到福的。到现在我还在纠结,这次摸福会得到神明的承认吗?

书婆婆在新都买了包点心,她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得买点什么呀。”回来的时候,她要把点心分给奶奶,但奶奶坚决拒绝了,奶奶不是个占小便宜的人。我也不稀罕书婆婆的点心,我确实太小了,小到还不知道贪心。这次幼时的宝光寺之旅,给我很深的印象。奈何天长日久,我所记得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二次去宝光寺是我读中学的时候,妈妈,我,舅妈和小表妹月一起去的。月还是个小孩子,她那个时候大概就相当于我第一次去宝光寺的年纪。我们四个人浩浩荡荡,在交通路搭公交车,赶赴新都。我同样记不得路途是不是很漫长,似乎并没有费多大的周折,我们就到了宝光寺。

又一次的礼佛,烧香,数罗汉,磕头,重复一个非严格意义上的佛教徒的宗教仪轨。出宝光寺,我们又到不远处的桂湖公园。桂湖公园夏赏荷秋赏桂,是一个绝佳的旅游观光之处,也是新都区的标志性景点。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大夏天,蝉子在树上大合唱,阳光洒满整个公园。妙在公园里面,古树名木众多,棵棵遮天蔽日,穿游其间,很凉爽。

我们参观了杨升庵的祠堂(或者是纪念馆,我闹不清),看这个明朝的大文学家的家训和履历。我突然觉得桂湖公园难道不就是杨升庵的家宅吗?他就住在荷花池旁边的那一间琉璃瓦华厦里面。晴天的时候,他坐在堂屋内挥毫泼墨。雨天的时候,他用胳膊支起头,靠在窗棂上,观荷听雨。这桂湖的一年四季又给了他多少灵感和审美的愉悦。我们不可能回到明代去,但到了桂湖公园,进了杨升庵的私邸,多少还是感受到了丝丝古意和荷风桂香的华丽。

回家的时候,我也变成了书婆婆:“来都来了,得买点什么呀。”于是,在一个小摊,我买了一挂项链。项链的鸡心是一个心形的香水瓶,里面装满了桂花香水。不用把香水瓶拧开,隔着瓶子就能闻到好闻的桂花香。我们是在夏天去的桂湖公园,荷花还能看见点,但桂花还完全没开。把这挂项链带回家,也就相当于我们赏了一次桂花了,毕竟它真的很香很应景。

今天是我第三次去新都,第三次去宝光寺和桂湖。一大早,我和妈妈就坐上了地铁3号线。现在去新都,有地铁直达,再不用像以前那样人挤人的去转公交车。时代的发展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一出地铁站,我就知道:到新都啦!因为我看见了新都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森林

城市新型住宅。这栋住宅每家都有两个大平台,注意是平台,比传统的阳台大很多。平台上都栽种着花草,甚至还种有树,远远看上去真的是立体森林一样。

妈妈问我:“kevin,你以后愿意住在这里吗?这个大平台你肯定喜欢,但这里离城区太远。”我不置可否。其实我是愿意住在这个带“森林”的房子里的,只不过人穷志短。随便说说,开个玩笑还好,真要住在这里,房价可承受不起。新都确实厉害,一出地铁站就给了我个下马威。一座森林建筑,把这个成都二圈层的威风抖了出来。

离地铁站不远几站路,就是宝光寺,疑惑的是竟然还要买门票。市区的文殊院,昭觉寺都不要门票了啊,为什么这里还要?既来之则安之,花5块钱买张票,礼佛咯!奶奶是信仰佛教的,她很虔诚,虽然不是每个初一十五都要去庙子,但每年的大年初一头一天,她一定得去庙子上烧香,祈求一年的平安。我应该是受奶奶的影响吧,我也喜欢佛教,我喜欢佛教的与世无争和清净素洁。就好像一个不会和我生气的朋友,哪怕他有点严肃,哪怕他有点无趣,但我还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在一起相互陪陪也好,即使一句话也不说。有的时候,一个朋友不用说话,就这么陪着你,比说一车话还贴心,还暖和呢。

其实,宝光寺的寺庙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没有文殊院的豪华,也没有大慈寺的小巧,更没有昭觉寺的恢弘。宝光寺更像是一个“农村妇女”,朴朴实实,实实在在,说几句土话,给你递上几只桃子。桃子刚洗过,“农村妇女”还用手不停的揉搓,似乎生怕桃子毛扎到你的手。

宝光寺最声名远扬的地方就是她的罗汉堂,我不知道宝光寺的罗汉堂到底有多少罗汉,我没有看见过资料。我也不想去数,一个因为数罗汉有不敬的嫌疑,再一个罗汉也确实太多,实在数不过来。我走进罗汉堂,走到罗汉们中间,他们神态各异,法器不同,或低眉,或举目,或畅笑,或微怒。罗汉们好像是一个人间的缩略版,人间的村夫莽汉,达官显贵,名流高士,贩夫走卒,全部被塑成了罗汉造像。看着他们,就好像看了一场人间的纪录片。又好像过了一生,世态炎凉,忠奸善恶全部了然于心,全部随着年华慢慢淡去。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佛教的菩萨罗汉其中有很多是凶神恶煞的面目,而基督教的神——耶稣,总是慈眉善目,哀怜无悔的依偎在十字架上。难道说佛教的神就是来管我们的,就是来镇压人间的这些魑魅魍魉的,所以他要够威严,够厉害,才镇压得住。所以佛教的神佛,多有恶像,为的是镇压世间的污浊。

这是一种神学观的不同,基督教的耶稣是来拯救我们,为我们替罪受难的。他不是下凡来“管”我们的,他是受他父亲的指派下凡来挡我们的灾难的。所以,我们完全不用像惧怕巨灵神或者韦陀菩萨一样惧怕他,相反我们应该感谢他。感谢耶稣为我们把地狱的门关上,感谢他把本属于我们的罪孽全部扛于自己的肩上。

我并没有得出基督教就比佛教更“好”的结论,我是觉得这是东西方两种文化的碰撞和冲突。但在一番纠缠后,他们必将归于一脉。因为真正的创世之神,只有一位,无论哪个宗教,最终都要归于她的名下,再也区分不出有什么不同。

我在罗汉堂偶遇一对老外夫妇,他们正在翻译的带领下,认真的参观着罗汉堂。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跪拜罗汉,他们即使不是虔诚的基督徒,但无论如何,也不太像个佛教徒。他们感兴趣的是东方的文化,为什么要塑造这么多看起来或善或恶的神像。东方人,或者说中国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如果我是翻译,我会告诉两个老外一句话:“耶稣在中国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白色的,另一个黑色的,但他们都是耶稣,他们都是神。”老外或许会被吓到,黑色的耶稣是谁?是撒旦吗?我告诉他们:“黑色的耶稣不是撒旦,是白色耶稣的另一面。”

老外接着会问:“那黑色的耶稣也是来拯救世人的吗?”我肯定的点点头:“和白色耶稣一样,甚至更好,因为黑色耶稣把很多黑色的人的罪写在了自己名下。”老外似乎有点明白了,白色的耶稣拯救白色的人,黑色的耶稣拯救黑色的人,基督教在东方发展出了一个新的形态。

中午,我和妈妈来到宝光寺内的素餐厅,我们点了三样简单的素菜,就着香喷喷的甑子饭,混了个肚儿圆。我是喜欢素餐厅的,无论是哪里的素餐厅都是我的最爱。我喜欢素食的俭朴和清淡,像一杯茶一样,清幽高洁,意蕴悠长。现在要我去吃肥腻腻的大肘子,我实在会有点害怕。我害怕看见一只动物的残骸,被打理得油光水滑,放到我的盘中。这不是我要的,我喜欢的是荷花微微绽放时,花蕊上的那颗晶莹露珠。

出宝光寺的时候,我看见门口有很多给人算命的人。他们坐在一把小折叠凳上,拿一把折扇,就可以给人算命。我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位给我算命,因为我的命是神魔的计划和安排,和旁人无关。再说,要是他们当中真有高人,算出我的命数,当即把我惊为天人,那才尴尬呢。我本平凡,我的“神格”隐藏在云天之外,轻易说不得,泄露不得的。

出宝光寺不远,转个弯就到了升庵桂湖。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是第一次来桂湖,巧得是,我上次来桂湖公园也是在夏末。为什么每次我都要在荷花已残,桂花未开的夏末之季来桂湖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也有天意,而天意只能意会,说不太清楚的。

我很喜欢桂湖公园的荷花,那个荷叶呀,绿油油的一大片。站在湖中间的观景亭里,旁边的荷叶触手可及,不像是在岸上,倒像是在坐在一条船上赏荷。荷叶中间,还处处可见仍未凋零的荷花,有粉色的,有白色的。白色的荷花最好看,像一盏玉碗,浸润在湖水里,养出一种水色,好似仙境神花。

我突然想起,今天是七夕节呀!中国的情人节。可我的情人呢?在哪里?他会不会藏在一个拐角处,手捧一把玫瑰花,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把玫瑰花放到我的手中。他肯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他才冥冥中托了上天,把我引到桂湖,然后在桂湖深处把他的爱情轰然展现。这个惊喜,是不是就是今天,甚至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呢?

我受尽了盘剥和折磨,我被魔鬼撕扯得体无完肤,形神俱损。如果说我的那个他,就是上天派来解救我出苦海,脱难衣的天使。那还有什么比让他早点出现,更让我欢喜的事呢?如果当我遇见你,而我正当年轻,那么请你轻轻吻我的唇,因为我依然向往着爱情和女神,向往着有朝一日我能活得像个人样。如果拥抱的尽头是黑暗,请相信我的眼,我可以看见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月光和星辉将把我们拯救,我们最终会步入天堂,与女神相伴,无悔亦无怨。

杨升庵老爷爷,你在天有灵,赐福我,赐福我的爱人,赐福我们全家都健康,都平安。我在你的窗外,许了个愿,而这个愿望将会和今晚的风露一起,吹遍桂湖里的每一处亭台。到明天早上,您再为我赋诗一首,写今晚的偶遇,致敬这个你我都曾来过的滚滚红尘。滚滚红尘里,有你我的千年回望。

据说桂湖公园还是87版

《红楼梦

》的拍摄地,难怪我一进去就觉得那么眼熟。这个桂湖像不像大观园?我看像。亭台楼榭,绿荷新花,点点清露,一缕烦忧。我的大观园,我的桂湖,林妹妹在哪里,宝姐姐在何处,你可回答我,你可告诉我。这红楼里的奥秘,终将向我显现。而我也将最终回归故里,再见大观园,再见藕香榭。

桂湖啊,赐我一粒明珠,我把它放到宝塔的顶端,吸取日月的精华,让人间再写一次

《石头记

》!




转载请注明:http://www.xingduzx.com/xdxxw/12749.html

  • 上一篇文章:
  •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