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挣扎与涅槃
——艳儿奇迹般神清目明，突然叫我一声，“春哥哥，今天不要离开我，我今天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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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也有两个好消息而且可以算是两个奇迹传来。
一个是建哥终于又结婚了，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当时还是初恋。对于初恋能够失而复得，我之前是不相信的，但建哥却创造了奇迹。
另一个有关于”童子哥”，他也结婚了。而且，那个豆腐干老板的女儿不再与之前那有男生相的女子有纠缠。“童子哥”用他的阳刚之气和执着的爱，竟然改变了一个女人的性取向，这同样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而且，“童子哥”也居然这么懂感情之事了，这个奇迹还真不小。这事是“童子哥”亲口告诉我的，说她老婆结婚之后，与他恩爱无比。
我打心眼里祝福两位哥们。
我在万般灰心失望中，总算有了些安慰。
年3月，有一天艳儿说她减肥成功了，以前斤，现在减到了90多斤，还要我为她高兴。
我果然发觉艳儿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壮实，变得甚是苗条。我这么久一直没有怎么关心过她，连她什么时候这么苗条了，也是她说了之后，我才注意到。
”五一节“我与艳儿一起回了趟她的老家。艳儿还得意给家人展示着她的苗条。她的父母也笑呵呵的。
我们都觉得减肥成功，挺好的。而且，看起来更漂亮了。
而且，她的父母还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耍朋友也耍了这么多年，该结婚了！”
我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仔细回忆起来，其实早在年还是年的样子，之前我妈和我姐姐也催过我结婚，但因为我心里装着瑛，就一直拖着。
艳儿一听说结婚，立即羞红了脸，但又兴奋了起来。
之后我就开始准备婚礼。我觉得艳儿默默守了我这么多年，我的确欠她一个婚姻。
两个月后，我与艳儿就结了婚。
我得说，生活好像已经将每个人的命数都提前安排好了。我突然想起，以前瑛与我假结婚时，虽然她好像什么都不懂，但她有一样说准了，艳儿在与我结婚时，也许是喜悦冲昏了头脑吧，真的没有看我的户口本，哪怕是一眼，更别提“离异”二字了。在我与艳儿“绑”在一起的户口本上，婚姻状态一栏也写上了——已婚。
之后，我与艳儿才真正有了那层关系。
年初，我在我妈家吃饭，我妈很奇怪地问我，“咋个艳儿昨天买了菜回家，连五楼都提不上去，最后还是她打电话来，喊我帮她把菜提上去的呢？”
我笑笑，可能是减肥减过头了吧，今晚回去我就让她少减肥。我妈似笑非笑地对我说，“还不是因为你嘛，艳儿就想苗条。她知道你不喜欢壮实的女的，就一门心思想减肥。”
正说着，突然我姐姐打来了电话，说艳儿在专卖店里晕倒了。
我赶忙赶到了店里，医院。
本来我们都认为是减肥的原因。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艳儿是肾多囊转变成了恶性。
开始我还没有理解到这是什么意思，等我理解到时彻底整个人就傻了。
艳儿得了肾癌，而且已经是晚期。
我知道检查结果那天，正在新都采访。医院守着艳儿。当即我就坐着报社的采访车往回赶。在车上，我痛心不已。
我记得早在年还是年，艳儿就有一次曾经说体检时，发现有肾多囊，但是良性的。
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既然是良性的，当时我们都没有引起重视。
良性是什么时候转化为恶性的呢？艳儿这么多年确实也没有去体检，而我的心思全不在她身上。所以根本无法得知。
医生说，你们出院吧，已经无力回天。
我给艳儿买了各种特效药，我开始卖水碾河的老房子，一定要把她治好。
艳儿却阻止了我，“那是我们的家，我不想连家都没了！”
通过各种渠道，我买回的特效药，只能让艳儿保守治疗。
一个雨后的下午，天空难得地出现了一道彩虹。彩虹消逝而去，云朵将天空衬得美美的。
艳儿看着天边淡淡的云，说很羡慕那片云，便用手去轻轻地抚摸那片云。我看着艳儿，问她是不是想去旅游。
“是啊，我好像哪儿也没有去过，去旅游一下也许我的人生就不会有遗憾了。”艳儿笑着对我说。
但她说的旅游，只是让我陪着她去周边来了个短途游。只过了两天，她便想回家了，“春哥哥，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只要有春哥哥陪着我，我就知足了。”
再好再贵的特效药，也救不了一个人的命。
我是一天天看着艳儿变瘦的。而且这个速度很快。
从90多斤到80多斤，一直到——40多斤。
那是怎样可怕而可悲的一个过程。40多斤意味着只剩皮包骨头。艳儿整个人完全变了形。
当我与她睡在床上时，她翻身也没有力气。我悄悄摸着她的肚子，完全被肿瘤吞噬。一个大大的肿瘤，已经贯穿她的后背到前胸。
我就在这样的夜里，睁着眼看着眼前连意识都有些模糊的被病魔摧毁的艳儿。
无数个夜里，我痛彻心扉。
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这辈子仅有我一个男人，而且，还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她曾经那么挚热地叫着我”春哥哥“，而现在，她已经无力说话。
当时只道是寻常。有些事，错过了，就是永远；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在艳儿走的那天，她奇迹般神清目明，突然叫我一声，“春哥哥，今天不要离开我，我今天就要走了……”
之后她再度陷入了昏迷状态。我拉着她的手，哽咽难言。
艳儿最后拼出全力，努力想要看看我的样子。她气若游丝。
艳儿真的走了，最后一口气也断了。
我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我整个年都沉浸在一种似悲戚又似麻木的状态。
曾经有一个稍壮的女孩，我没有珍惜她。她却用整个生命来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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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我也觉得该重新开始了。于是将心思花在了工作上，其间也做出了很多好新闻好稿子。
我们部门耀哥也来安慰我，并于年”五一节“促成了一次自驾旅游行——他想让我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耀哥开着车，同行还带了两个年轻女子，是她在区县采访时认识的两位公务员。在我们上车时，还发生了一点很微妙的情况。因为她们都是耀哥的朋友，于是耀哥让一位女子坐副驾、让另一位女子与我坐在后排时，她们明显是有些惊异。
我们先是想游川西小环线，但因游人太多太堵，只好改道去了瓦屋山。这个旅游行应该是愉快的，但我终因对于爱情心灰意冷，回去后联系了几次，便罢了，所以终究辜负了耀哥的美意。
后来我开始在家人鼓励下相亲，多次都觉得不合适。我姐姐甚至在婚姻介绍所也给我登了记，但我还是对于感情提不起劲儿。
一次在新华公园，在我妈与她好友的介绍下，我与一位名字里同样有个”艳“字的女孩相亲了。
我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与艳儿神情非常想像，而且说起话来都是那么活泼可爱。只是她没有艳儿当初的稍壮，是我喜欢的类型。
于是我们就试着交往了起来。越来越觉得她像艳儿，甚至连走路姿势都像。
她比我小着十岁，但她同样想要在成都有个家。因为她是北方人，目前暂居在她亲戚家里。
在交往中，我让她叫我”春哥哥“，我叫她”艳儿“。她真的叫得与艳儿叫我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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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艳儿”很快就结了婚。
这位”艳儿“有着北方女人的贤慧，每天为我端茶送水。甚至连我每天要吃的维生素和各种药，她都是亲历亲为。
只要我起床晚点，就会给我端来水，说一夜没喝水，早上第一杯水很重要。
终于“艳儿”怀孕了。那阵我的安眠药停下后便要失眠，导致我始终停不下来，心烦意乱，工作上也不是很顺利，便失手把她一把推搡到了沙发上。艳儿平静地看着我说，“春哥哥，只要你高兴，心里解气，你就打我吧。”
我一下子想起瑛的爸打孕中瑛的妈妈，我一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怎么成了我最讨厌人的样子。
年，我的女儿出生了。当女儿和艳儿被推出来时，我真正感受到了做爸爸的喜悦，和一种担当责任感。我喜极而泣。
我激动之下，想抱抱艳儿，说声她辛苦了。艳儿却说，她生时一点儿也不痛，还觉得旁边那些人好怪，痛得死去活来。要知道，艳儿是没有做剖腹产的，她硬是要自己生下来，说这样的孩子以后会更聪明。
我不禁开始恨起了艳儿。我心想，她为什么就不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呢？为什么不能用这些细节来让我怜惜，并让我对她有深深的爱恋呢？
艳儿却只是傻傻地看着孩子、看着我，一副幸福的样子。
而且，刚刚三天后她就不坐月子了，坚持回到了家里。而且马上就闲不住了。
记得我那天正在报社写稿子。艳儿却打来了电话，“我买了一堆菜，但这袋米太重了，我扛不动，春哥哥忙完了吗？”
我赶紧赶去了，将米扛回了家，艳儿估到提着菜，跟在我后头。我心想，她本来还该在月子中，竟然如此不知娇贵，真是让人又怜惜又好笑。
她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根本不让我插手。看着小女儿，我心里甜蜜极了。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一家三口在一起，每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艳儿也像以前的艳儿一样，问着“春哥哥是不是不快乐呀”之类的傻话。
甚至我觉得，她的思想观念也与以前艳儿一样保守，她也说，一个女人必须要婚后才做那种事情，这是底线！
我看着这么像以前艳儿的艳儿，立刻感慨起“人生如棋”，确实是奇妙无穷，以前摆残棋的徐哥还真是位高人啊。
想到生活又把活生生的艳儿重新给了我，我顿时对生活有了种敬畏，并有了种浮生若梦的感觉。
年夏天，我因采访没空，艳儿带着孩子与我父母去都江堰王婆岩避暑。
第二天却出了王婆岩里五里坡山体整体滑坡的新闻。我心急如焚，狂打着艳儿和我父母手机，艳儿的总是打不通，父母的电话通了也没人接。我赶忙开车追了去，最终还是在沟口找到了她们，都平安无事。我紧紧地抱着小女儿和艳儿。激动之下，热泪纵横，难以言表。
那种激越的心绪，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那几年，像如此心绪，也只是在艳儿生下小女儿时，我才有过。
原来她们在王婆岩外面的农家乐住，幸运地避过了一场灾难。当时，有些避暑人被活埋了。我还得知，父母的手机开了静音，艳儿的手机却是没电了。
这次之后，我终于认识到了，艳儿并不是之前艳儿的替代品。她是我孩子的妈妈，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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