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与八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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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中,东吴大将陆逊在鱼复浦八阵图困阵一节故事,写得是那样绘声绘色,生动具体,极富传奇色彩和对读者的感染吸引之力。故事简直把诸葛亮描写成了神仙一类,八阵图成了他手中的神奇法宝。他未卜先知,能呼风唤雨,役鬼驱神。随着《三国演义》在国内外的广泛流传,白帝城鱼复浦八阵图也就更加出了名。凡来长江三峡瞿塘峡和白帝城游览参观的人,无不想一睹这神秘阵图遗迹风貌,探究其中奥妙。然而,随时间的流逝,自然的荡涤消磨,八阵图早已无存,难识庐山真面目了。有关这一阵图法则,前人虽留有诗文记录,却不一定准确可靠。因此,要详尽考察,很是困难。为满足好奇者,并能为学界提供一些研究参考,根据前人诗文记录、著述研究成果,拟做些探讨并陈述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看法和意见,就教于学人。

一、一种创制时代久远的兵阵法则

《三国演义》中故事所描写的鱼复浦八阵图,虽然神奇生动,极富吸引力,但是,它毕竟只是“小说家言”,是小说作者根据历史记录材料和民间传闻,加工整理而成的。因而,故事内容与历史的真实,是有较大较多出入的。事实证明,小说中不少故事内容和情节,纯系虚构。从事历史研究,绝不能将虚构的故事情节,作为探讨问题的凭据。能作为历史证明材料的,只能是那些经考证无误的史实记录。

陈寿是四川省南充县人,其先曾在蜀汉为官。他师承史家谯周,是西晋的国家史官。西晋去三国不远,因此,陈寿具有直接掌握三国,尤其是蜀汉历史事实资料的主客观有利条件。也正因此,学者历来认为,陈寿撰著的《三国志》史料比较真实,可信度高,是我们了解和研究三国历史比较权威的凭据材料。

通检《三国志》所记,从中根本就找不出陆逊入鱼复浦困八阵图一节史实。由此可以肯定,有关的故事和情节,完全是《三国演义》作者罗贯中所虚拟添加的,是并不存在的历史事实。不过,还应肯定的是,否定“困阵”一节故事,却并不等于全盘否定鱼复浦八阵图的客观存在。事实上,诸葛亮“八阵图”是存在的,《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就说:亮“推演兵法,作八阵图,咸得其要。”这就是说,诸葛亮八阵图是不可否认的客观历史真实。

“八阵”始创何代何人?是否诸葛亮所首制?千百年来,一直是人们十分关心,急于探索了解的史学疑难问题。据资料证明,“八阵”并不始创于诸葛亮,而是一种创始时代久远,经多人之手反复研究完善的集体智慧成果,是一种传统的中国古代兵法。

“八阵”一词,早见于战国《孙膑兵法》。《孙膑兵法?八阵》篇上提出:“阵则知八阵之经,见胜而战,弗见而静,此王者之将也。”既曰八阵之“经”,“八阵兵法”的详细文字记录,显然已经存在。可惜的是,这仅是山东省银雀山汉墓残存竹简所留记录。记说八阵之“经”的内容,又很不具体。看来,在无其他资料可证寻的前提下,古八阵之“经”的详细内容,显是无法窥见了。

在《孙子兵法》内,还没有发现八阵之法。只有《行军》、《地形》、《九地》等篇有关地形方面的一些说法,似与前人讲说中的八阵相近,却又并不等于八阵。《九地》篇上所谓“善用兵者,譬如率然”一段,似乎说明孙武子也已懂得八阵法中“曲直之阵”的妙用。显然,二孙都曾敲过八阵之门。班固随窦宪北征匈奴,登燕然山,有《封燕然山铭》,铭文曰:“勒以八阵,莅以神威”(见《文选》)。这说明,在对匈奴人作战过程中,窦宪、耿秉、班固等人,曾以古八阵法对敌作战,且立有奇功。

八阵始创何人?最早研究和回答此一问题的,现存资料证明是唐独孤岌。他在《云岩宫风后八阵图记》(注)中就说:黄帝之世,“太朴已散,圣盗并起,故戎马生”。因而“上帝凭怒,下民是恤。乃眷武德,黄帝受之。始顺杀气,以作兵法。”为了“征不服,讨不庭”,黄帝臣“元老风后”,“悬衡于未然,察变于倚数,握机制胜,作为阵图。”既而“图成樽俎,帝用经略,北清涿鹿,南平蚩尤,勘黎于阪泉,省方于崆峒。底定万国,旁罗七曜。鼎成龙至,去而上仙。於是遗风冥冥,时亡而图存焉。”在李筌《太白阴经》,杜祐《通典》等著述中,都有大体相同或相近的说法。黄帝,为中华民族传说中的祖先。有否其人?是男是女?均无凭据证明。所以,黄帝臣风后依井田制法造八阵之说,实还不足凭信。不过,上述记录材料充分证明,八阵绝非诸葛亮始创。它应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经多人之手研究完善而成的一种形制奇特、威力巨大、复杂多变的军阵法则。正如《后汉书》李贤注所说:“古有八阵,诸葛亮法之。”八阵图与古八阵,应是一脉相承的。诸葛亮八阵图,只不过是对前人研究成果的继承和发展。

查历代兵家书,《六韬》上似有八阵的影子,但名字却称“玄黓”。玄黓是什么?兵家释说,就是“六壬”。姑且不管今之六壬是否古之玄黓,使用它的威力,却很可以明确一下。玄黓的运用是有条件的,即“从阴阳之道而从其候,当天地盈缩因以为尊。”必须要“善战者见利不失,遇时不疑,……智者从之而不失,巧者一决而不疑。是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赴之若惊,用之若狂”,才能“当之者破,近之者亡!熟能禦之!”

玄黓的威力如此巨大,为什么不能广为人知,留传后世呢?这主要是受时代的局限,没有详细浅显的文字记录和使用说明。同时,已经掌握了此种方法的人,又不肯轻易将之传人之故。老子曾说过:“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诸葛亮《阴符经序》也说:“观乎阴符,造化在乎天,生死在乎人。故圣人藏之于心,所以陶甄天地,聚散天下而不见其迹者,天机也。……天机泄者沉三劫,宜然也。故圣人藏诸名山,传诸同好,隐之金匮,恐小人窃而弄之”。原来,是害怕此法被坏人学习运用,去危害国家和人民。历代传闻,常有人于绝险隐背处所,发见古人名经秘籍。这虽不可信,但也足见事出有因。

上述充分说明,古人不传之秘,也并非就真不传人。只是传之十分审慎,传人极其稀少罢了。因此,这种不传之学,世人知道、学习并能熟于掌握运用的人,就更少了。久之,也就近乎失传了。诸葛亮年轻时,可能于十分偶然的机遇中,得人传授了八阵之法。他又悉心钻研,加以继承发展,因而“咸得其要”。出山以后,在后来的治军中,他能将此法纯熟地运用于军队训练,对驻营打仗,攻防城守,都能灵活地使用这一奇特的军事法则,因而成了一代治军名将。

八阵及八阵图的威力,虽不一定如《六韬》中对玄黓的夸大,但只要审看一下历史,其厉害是可想而知的。西晋初,马隆曾以三千步兵,破树机能两万骑兵。据马隆自说,他是以握机取胜的。唐初李靖,从高祖、太宗先后破肖铣、辅公拓,又先后击败东突厥和吐谷浑。他所使用的六花阵,据其对唐太宗自叙,是依据的诸葛亮八阵图。明朝末年,兰璋抚陕,驻军汉中。曾依照诸葛亮八阵图法中的天冲阵法,与敌作战,“屡战屡胜”。事实证明,古八阵和诸葛亮八阵图,乃是古人军事思想智慧的结晶。是中华文化的一大瑰宝,具有研究、发掘的巨大意义。

二、诸葛亮八阵图

诸葛亮对八阵图的运用,见于正史记录的极少。但是,从记录诸葛亮一生军事活动的史料中,还是不难寻觅出一些事实端倪和史实凭据的。这种文字记录,除上举陈寿《三国志》外,其他如郦道元《水经注》、干宝《晋记》、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高似孙《子略》、郑樵《通志》、宋王存《元丰九域志》、明曹学佺《蜀中名胜记》,以及元、明、清以来的《一统志》,部分州、府、县志中,都有相关记录。在这些古人文献记录中,还辑存有历代军事家和文化人如晋桓温、唐杜甫、宋张震、苏轼、王十朋、陆游等人的研究文章和诗词证说。事实充分证明,古人对诸葛亮善八阵一事,是从来就不怀疑的。

据历史记录分析,诸葛亮在南征和北伐过程中,曾大摆过八阵图。瞿塘峡防御,也主要是以八阵图为基础。《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载,“建兴三年春,亮率众南征。其秋悉平”。其中,有“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七擒七纵”和“十二月,亮还成都”等。奏凯的速度,是如此惊人的快!这里边虽未明说使用了八阵图,但《汉晋春秋》中却提到:诸葛亮“既得”孟获,“使之观于营阵之间”,然后“纵使再战”。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这里,孟获所观营阵,极可能就是八阵图。北伐时,一出祁山,主力部队的左翼,正是街亭马谡所担任的侧卫。而“谡违亮节度,举动失宜,大为郃所破。”街亭之役,诸葛亮给以马谡的“节度”,无疑是营阵上的节度。后来兵家研究认为:这是八阵图中的“天冲阵”,在《六韬·分险》上叫做“武冲阵”。《分险》中说了:“凡险战之法,以武冲为前。材士强弩,翼吾左右”。还说:“处山之左,急备山之右;处山之右,急备山之左”,“以武冲为前后,列其强弩,令行阵皆固。衢道谷口,以武冲绝之。”可惜的是,马谡在建兴三年春没有去参加南征,对诸葛亮用八阵图的威力,没有亲身体验过,因而,不知内中厉害关系。所以,他才敢于“违亮节度”,遭至惨败,以致影响大局,造成蜀汉军无功而回。然而,在以后的五出中,就有斩王双,走郭淮,杀张郃的胜利。究其胜利原因,绝不能说与其使用八阵图无关。地方志中,就明确记有汉上八阵图遗垒陈跡。史籍中还说,司马懿与诸葛亮对垒谓水之滨,宁受巾帼辱也不敢正面对垒出战。直到诸葛亮死,蜀汉军退回,才敢亲自“案其行营处所”,观罢遗垒,禁不住不惊叹诸葛亮为“天下奇才也!”这不难看出,连司马懿这样熟于军阵的人,也要承认诸葛亮是已掌握了八阵这一战略战术不传之秘的人。

诸葛亮八阵图遗址,史载有四处。若《西县志》说确,实际应当是五处。除两处或三处在今甘肃省、陕西省汉中地区外,另外两处都在今四川省和重庆直辖市境内。在四川和重庆的两处,就是今成都市青白江区的弥牟镇和新都县南市(又名棋盘市)的八阵图及重庆市奉节县永安镇鱼复浦水八阵图和白帝镇八阵村旱八阵图。由于年代久远,八阵图的遗址遗物,因自然的涤荡、消磨,有可能在两晋南北朝之世,就已湮没毁败了。唯有在奉节县境内的水八阵遗跡遗物,有可能直到唐宋以后,都还存其大貌。故在唐、宋人修纂的《图经》一类地方志书中,还对其形制、方位、规模、布局特点特色等,能有较详细的描述和记录。

鱼复浦八阵图旧址,在今奉节县城永安镇东南八阵碛上(三峡成库后已被淹没)。据史料记载说明,奉节县今梅溪河(古名西瀼水)口以东的滨江扇形碛坝(三峡成库后已被淹没),自古就分名为两个:一名臭盐碛,一名八阵碛。臭盐碛,在八阵碛东又与之紧密相连。只有臭盐碛上,才产盐水。《蜀中名胜记》引《荆州图副》(南朝宋修纂,已佚)说:“永安宫(在已淹奉节县旧城永安镇内奉节师范学校处,刘备病殁该宫。宋为州倉,明清为府学。)南一里渚下平碛上,周回四百十八丈,中有诸葛孔明八阵图。……八阵图下东三里,有一碛,东西一百步,南北广四十步,碛上有盐泉井五口。以木为桶,昔尝取盐。即时沙壅,冬出夏没。”臭盐碛取水熬盐,自春秋战国迄于明、清、民国,一直延续到年后。盐井、盐灶的湮没,乃是近一二十年事。显然,夔州八阵图的方位,《荆州图副》已经记说得十分清楚明白:八阵碛与臭盐碛各是一码事,不容混清。可是,前段时间却有人认为:“八阵图:……系垒垒盐灶便被附会成诸葛亮布下的水八阵”,“是一些神奇有趣的传说。”(见《中国旅游报》年2月25日)很显然,这明显是无知妄说。

夔州地方险峻多山,凹凸不平。滨江两岸,唯一能容万千兵马演兵布阵,驰骋冲杀操练之处,就只有这河滩碛坝了。碛坝为长江河床的一部分,与鱼复浦后卧龙山山体相连接。与奉节县旧城,只以梅溪河隔断。距白帝汉城和瞿塘峡西口古江关,不过五、七里之遥。碛坝为细卵石和粗砂粒复盖,平旷开阔。三峡成库前,一年中,少说也有九个月左右的时间,出露在大江江岸之上。驻守江关瞿塘峡水旱隘口的军队,平时要进行军阵操练,舍此就难觅最佳场地了。

奉节县今白帝乡八阵村(三峡成库,部分淹没),是传说中的诸葛亮旱八阵图遗址。这里背负高山,前临浅丘,浅丘前有草堂河(古东瀼水)阻断。中间之地略为平坦。四周山势陡峭起伏,极其险峻复杂多变。它又正处在古夔州通往鄂西、陕南的陆路咽喉要道上,西距白帝城和江关,不足十华里。在现代兵家看来,也是疑兵设伏,诱敌入歼的绝好战场。就瞿塘峡总体防务来看,它更是江关守军在大江北岸进行侧翼设防的必然隘口。如在水八阵处练兵,在旱八阵处实战布防,伏以待敌。经由瞿塘峡西攻入川之敌,必定水旱两路均严重受阻,很难西越夔门。从地理位置和地形角度可以认定:夔州旱八阵图,亦非后人的凭空附会。而应是诸葛亮当年,对瞿塘峡总体设防方略的一部分。

诸葛亮曾两次到过奉节县。第一次,是与张飞、赵云一起,由荆州溯长江西上入川,配合刘备攻取西川。《蜀志·诸葛亮传》载:“建安十六年(公元年),益州牧刘璋遣法正迎先主,使击张鲁。亮与关羽镇荆州。先主自葭萌还攻璋。亮与张飞、赵云等率众泝江,分定郡县,与先主共围成都。”很显然,诸葛亮此次只是顺道路过了鱼复(即今奉节)县。在此虽有停留,时间不会长。但是,作为军事政治家的诸葛亮,于此关险隘口之地,不可能不对当地形胜做一番考察。对该地的关隘防务,定会亲自布署。留军驻守江关,也是必然之事。这很可能就是后来刘备决定出兵东吴之时,诸葛亮在成都对马良所说:入川时,于永安(即古鱼复、唐后奉节县)“预藏甲兵十万”的来历。诸葛亮第二次到奉节,是在伐吴兵败,刘备退守白帝城,蜀汉政权面临重大政治军事灾难的紧急关头,为刘备召到永安宫来接受“托孤”重任的。《蜀志·诸葛亮传》记:“章武三年(公元年)春,先主于永安病笃。召亮于前,属以后事。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这一次,为了蜀汉政权的安危和处理好刘备病殁后的丧葬事宜,诸葛亮无疑是在永安长住了一段时间。这是因为,自刘备伐吴兵败猇亭以后,蜀汉军力不仅损伤惨重,而且完全失去了对瞿塘峡以东的控制。吴国之兵,尾追蜀汉败残人马到了瞿塘峡东口之外。瞿塘江关和永安县,自然成了蜀汉和东吴两国军事对垒的前沿阵地。若瞿塘、永安丢失,东吴大军即可长驱直入,蜀地难保,蜀汉政权将有灭顶之灾祸发生。对这一军国危急形势,刘备和诸葛亮等人,都是十分清楚的。故刘备至死,也不敢离开这国门半步。遗嘱中,当然要向诸葛亮、李严等人谈及瞿塘峡及其周围的防务问题。即便刘备遗嘱对此无所交待(这显然不可能是事实),身负蜀汉政权安危重任的诸葛亮,也一定深深懂得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因此,他必然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对瞿塘峡及南北两岸水陆两路的地形、地貌、隘口险关,进行详考。也必然要选择一处场地,对驻守军队进行严格的军阵训练。显然,诸葛亮根据当地的地理环境实际和防御要求,以其熟知的八阵法,对驻军进行训练并在今奉节县白帝乡八阵村一带,进行实战布防,乃是情势使然之事。

操练兵马,演兵布阵,古往今来都有严格的章法。根据实战需要,演练中人马的排布形式,军阵方位,队间距离,攻防退守中各部队应采取的行进路线以及各军兵种,各队人马间的调配组合和相互的配合、协作,在敌人从不同的方位,采取不同的进攻方法攻来时,整个军阵该如何做适应性的变化等等,都应有极严格的定规、定法。为了让军将们于应敌前能熟知熟记这些军阵法则,使阵势演练准确,诸葛亮命人就地取材,在河滩上以卵石按不同的地形地理条件对兵阵的要求,砌以界墙石堆,既作为阵法标记,又作为兵阵的障碍物,这是很必要的。指挥将台筑于可纵观八阵碛上一切的鱼复浦台地之上,这也很合于当地自然地理条件。八阵碛上顺江排布的大小卵石堆,既是作为操练阵法的工具,依不同自然地理条件对军阵的不同要求,可以肯定,当年就已有过多次随时随需要的变动堆砌。以后,诸葛亮死,三国归晋,蜀汉灭亡,诸葛亮阵法已少为人知。这些为最后操练留下的河滩卵石堆,自然成了历史的陈迹。时间一久,后人出自对诸葛亮敬仰推崇之情,对这些石堆附会上一些传说,甚至编造出一些神话故事,也就并不奇怪。这些传说和神话故事,经小说家罗贯中等人收集整理,艺术加工润色,自然成了《三国演义》中那样一种鬼兵神阵了。鱼复浦诸葛亮八阵图实际情况如此,在成都和汉中地区的诸葛亮八阵图,情况自然不会例外。其石堆,也只能是当年诸葛亮为操练驻军或行营而命人堆砌的阵法标志。说穿了,神奇也就并不神奇。

三、对“八阵”和“八阵图”本质上的粗浅认识

古“八阵”和诸葛亮“八阵图”的实质是什么?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古今学者曾做过大量探索研究,留下了不少文字记录和解说。如《孙膑兵法》中,就有“八阵”、“陈忌问垒”、“十阵”等篇;晋桓温观览鱼复浦八阵图后,留有“常山蛇势”的猜想和诗作;唐独孤及有《云岩宫风后八阵图记》(附后)。在《握奇经》、《李卫公问对》等文献记录和李筌、杜牧之、王应麟、刘昉、李昭玘等人的著作文章中,都有专门的论述和解说。一些学者,还据多年研究体会所得,将之绘制成图,留存在一些兵书和地方志乘之中。当今一些学者,更参照前人成果,加上自己的研究体会,以竹、木、石等为材料,于成都市等一些地方的公共娱乐场所,制做了诸葛亮八阵图迷宫样模型,供游人穿行、观览体味和学人参考研究。虽然如此,却总因原始记录文字资料和实物证据的缺乏,加上研究者们又各因认识体会上的差异,说法种种,互有争竞。因而,即便是对古“八阵”和诸葛亮“八阵图”的阵式名目、具体排布形式等问题的认识上,也正如宋代人李昭玘所说:“纷纭异目,其无定论如是。”因此,如何从本质上对古“八阵”和诸葛亮“八阵图”进行认识,设法揭开这一军事文化史上的千古谜团,至今都还是有待认真发掘和追索研讨的重大疑难问题

通观古今学人的研究记录,其解说古“八阵”和诸葛亮“八阵图”的重心,主要是集中在兵阵的名目、形制布局、用途、用法等方面。由于缺乏总体认识和本质性的研究,因而看法往往偏执,结论也多是一些猜测性的,让人无法信从。这之中,一个十分核心的问题,就集中反映在对“八阵”和“八阵图”之“八”的意义的理解和认识上。

唐宋以来的学者通常认为:“八阵”和“八阵图”之“八”,是实指有八种不同形制名目的阵式。各据理会和猜想,还给予了这些阵式以名目。如《封燕然山铭》注引《杂兵书》说:“八阵者,一曰方阵,二曰圆阵,三曰牝阵,四曰牡阵,五曰冲阵,六曰轮阵,七曰浮沮阵,八曰雁行阵。”(见《文选》);唐李筌《太白阴经》,命“八阵”名为“天阵”、“地阵”、“风阵”、“云阵”、“飞龙阵”、“武翼阵”、“鸟翔阵”和“蛇蟠阵”;王应麟《玉海》,又将诸葛亮“八阵图”规定名目为:方、圆、牝、牡、冲、车、轮和雁行。晋桓温则猜测认为:鱼复浦诸葛亮八阵图,就是“常山蛇势”即曲直之阵的运用。也有人认为:诸葛亮八阵图遗垒记录虽存在六十四和二百五十六垒的明显差别,但却只能是古“八阵”的一种阵式,即方阵的灵活排布运用。在古“八阵”的具体名目上,部分学人除同意前说部分名目外,又认为其中有的阵式应定名为“水阵”和“火阵”。总之,说阵种种,名目形制不一,认识上的分歧意见很大。不过,不管这些认识上的分歧、争论如何,其核心,却都是建立在确认“八阵”和“八阵图”之“八”为实指数目字的基础之上的,极少见有人提出过怀疑。

正是基于上述认识,才产生出了如明代茅元仪《武备志》中的“诸葛亮鱼复江八阵图”图式和一些古人兵书中的古“八阵”图式,还有了今人所试图复原仿制的诸葛亮八阵图模型。这些图式、模型和认识,无可置疑,对古兵阵的一些具体排布方法、演变形式和运用,对后人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但是,终未道出本质,不能给人以古“八阵”和“八阵图”清楚本质意义上的明示。因此,这样的探索目标和方法,很难有研究上新的突破,无法真正揭开这一千古之谜。

就字义分析,《说文》释“八”作“别”:“八,别也,象分别相背之形。”显有辨析、辨别、讲解、剖析、释说等引伸义。在一至九数目字中,“八”处双数最大,有众多的意思。当然,也并不排除“八”为数目实指。不过,就古义来说,“八”与“别”通和“八”指多数的意义用得更多。追索古“八阵”和“八阵图”之本质意义,还是以“八”和“别”的通假义及“八”指多数义近实。

基于上述认识,显然“八阵”也就是“别阵”。即“八阵”绝非固定名目的八种阵式,而应是对一切战阵原理法则的释说和讲解。当然,在解说战阵原理法则之时,运用战阵原理法则,结合各种自然地理环境条件和战争形势的实战要求,举证一些具体战阵实际例证,甚至以图示的方法加以补充说明,也是一切兵家讲解兵法的通常方法。诸葛亮“八阵图”正是在总结前人成果的基础上,加上自己的研究心得,以图示法说明战阵兵法原则的一种形式。不过需得注意的是,这些实际战阵的文字说明或图示,均不是“八阵”和“八阵图”的主体,不具有本质上的意义。具有根本意义的,只能是战阵兵法的那些原理原则。尤须明白的是,即使是兵法讲解中有一些战阵名目和具体排布方法的文字说明,甚或图示例证,作者的本意,也非将之作为固定模式让人去遵从。这是因为,任何真正的军事谋略家都清楚,实战中除了战阵的基本原理法则之外,具体的实战布局,阵式运用,总是因各地自然地理环境条件和战争时局变化的差距和不同,而有所变通的。绝不可能有能完全满足某种固定兵阵形制要求的地理环境条件和战场时局。因此,固定阵法模式在实战中,并不具有意义。这也就是说,《武备志》一类兵书所载的那些方形、梯形、三角形、圆形、曲线形阵图布局形制,除了具有兵法讲解上的一般例证意义外,对军事行动中的实战,是无多少价值和意义的。我们发掘、研究古“八阵”和“八阵图”,重心若不放在其兵阵原理、法则的探求上,老是在其具体形制,名目上去苦苦纠缠,可以相信,这样的研究追索,是始终无法从本质上将此神奇兵法搞清楚的。对此,我们只要将《武备志》所载《诸葛亮鱼复江八阵图》,与明、清《夔州府志》和《奉节县志》辑存前人留下的鱼复浦诸葛亮水八阵图石垒的实际布局图两相对照,差距如此遥远,就会深明此理。

四、鱼复浦八阵图石垒存世时间长的原因

从史料记载来看,夔州鱼复浦八阵图旧垒,较之汉中、成都等地的八阵图旧垒,在历史上保存的时间都要长得多,很可能直到明、清之世,才完全不为世人所见。为什么独有鱼复八阵图旧垒,能长久地保存到唐宋以后而未被大江洪峰冲毁湮圯呢?就当地地理环境和人文条件审看,它是有其自然的和人为的原因的。

就自然地理和环境条件来看,首先,瞿塘峡西口以上江面较为开阔。长江西汇众水,本为东北流向。受白帝山阻遏,改转东南。又受到峨然耸峙江心的巨大礁石滟滪堆(年清理航道中炸去)的阻挡,犹如万马奔腾的大江,在峡口以西流速受到极大限制。部分水流,还被回挡成威力强劲的西流水,沿大江北岸,回溯到三、四公里以外的永安镇小南门(即“开济门”。三峡成库后,迁建到宝塔坪)城外。这股蓄力强劲的西流水,不仅抵消了长江洪锋对鱼复浦江滩的冲涮力,而且还迫使大江主流南移,不直接贯冲鱼复浦,从而保护了八阵碛上石堆,不被很快冲没。

其次,鱼复浦八阵图众多石垒,从所见记录和图示来看,乃是顺江流方向分行排布的。长江北岸涨洪受西流水的控制,是由东向西缓慢地浸灌入臭盐碛和八阵碛的。石垒各行所受内外压力差变化不很迅猛,而是比较均衡。因此,松散堆砌的乱石堆,不易倒伏。

又次,长江洪水期,多是其支流梅溪河经常山洪暴发期。梅溪河水以较平时大数十百倍的水量和巨大的贯冲力,横切长江。这不仅部分地抵消了长江洪锋对鱼复江滩的冲涮力,而且还有如一巨大膀臂,将八阵碛上的一切揽抱怀中,护卫着碛上阵图石垒,不被洪流冲湮。

再就历史原因审看,诸葛亮死后,深受世民的敬爱和历代统治阶级的推崇,被视为智慧的化身和“忠臣”、“良将”、“义士”楷模。他所留遗迹遗物,无不受到妥善保护。明、清《夔州府志》和清光绪《奉节县志》“艺文”中,就载有宋知夔州军刘昉《八阵图记》一文,详细地介绍了他在鱼复浦八阵图遗址处,详考前人有关记录,令军士“裒石增累,复还其旧”的经过。

诸葛亮曾两次到奉,这本就是令夔州人乐于称道和感到骄傲自豪的事,因而对之有一种特殊的敬重景仰之情。据州、府、县志记录:“人日(旧称阴历正月初七日为人日。据史料记载,自汉唐以来,是日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同形式的传统纪念活动。):夔府人重诸葛公,旧于是日结伴出游八阵图,谓之踏碛游。妇人拾小石之可穿者,系于钗头,以为一岁之瑞。”连八阵图内的小石子,都被看成吉祥圣物。由此可以想见,夔州人对诸葛亮敬仰崇奉之情,是多么深厚!历代以来,他们对八阵碛上这一诸葛亮遗物,是如何精心照料、维护的,更是不难想见。

附:独孤岌《云岩宫风后八阵图记》

物不终静,必受之以动。当纯坤用事,阴疑于阳,则龙战于野。大扑已散,圣盗并起,故戎马生。乃有力吞八荒,争截九有。大者,天柱仄,地维绝;小者,作慝卢山,负险中丘。上帝凭怒,下民是恤。乃眷武德,黄帝受之。始顺杀气,以作兵法。文昌而命,将于是乎?

征不服,讨不庭,则谁佐命?曰:元老风后。盖戎行之不修,则师律用反;阴谋之不作,则凶器何恃?故天命圣者以广战术。俾悬衡于未然,察变于倚数。握机制胜,作为阵图。

夫八宫之位,正则数不潜,神不忒。故八其阵,所以定位也。衡抗于外,轴布于内,风云附其四维,所以备物也。虎张翼而进,蛇向敌而蟠。飞龙、翔鸟,上下其势,所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余地,游军以按其后列,斗具将发,然后合战。驰张,则二广迭举;犄角,则四奇皆出。必使陷坚阵,拨深垒。若星驰天旋,雷动山破。魏之“鹤列”、郑之“鱼丽”,武成之“熊罴”、昆阳之“虎豹”,出非以律,咸异于是。既而图成樽俎,帝用经略,北清涿鹿,南平蚩尤;勘黎于板泉,省方于崆峒。底定万国,旁罗七曜。鼎成龙至,去而上仙。於于遗风冥冥,时亡而图存焉。   於戏!圣迹长往,神机不昧。酌其流者,犹足以决胜三军,御侮万里。故项藉得之,以霸西楚;黥布得之,奄有九江;汉孝武得之,攘服瓯越、东收秽貊、西招大夏。然则,圣图幽赞,未始有涯。

天宝中,客有为韬铃者,得其遗制于黄帝之外篇,裂素而图之。胜败之朕,在我股掌。天地之心,见于毫末。议欲献诸策府,用于武事。会天子以不战为师,无为为宝。则是图也,兴于多难,废于升平。烟沦不书,威德共没。旌诸图侧,以为三皇之故事,六艺之余伎云。(抄录自民国十二年河南省商务印刷所出版的《密县志》卷十八《艺文志》。)

年9月初稿于奉节县三峡办

年7月修改发表于《奉节县文史资料》第二辑(不定期内资)

年8月16日再审订、修改、补充于重庆市九龙坡区广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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